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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我与父亲有个约会

作者:幺哥 编辑:李庆石 2017-02-28 18:5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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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的清明节,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没有太多时间去祭拜逝去的列祖列宗,但不管有多忙,我总要抽空去祭拜一下我的父亲。

  父亲安息在我家的一片竹林里,山很高,山很宽,竹林很茂密。父亲对竹子怀有浓厚的感情,把竹林作墓地即是他自己的意思。他说,在生的时候靠这片竹林生活,死去的时候还要守护好这片竹林。

  父亲有门手艺,那就是织橨箕。他从山里把竹子砍回来,然后剖成竹篾织成橨箕卖钱。父亲每天能够织成六到八担橨箕,每担橨箕能够卖几元钱。父亲晚年的时候,年迈体弱的他不能再外出谋生,就靠这门手艺和这片竹林维系着生计。

  父亲一生很辛苦。在大集体的时候,最苦最累的事基本上都有我父亲的份,譬如挑盐、放排,伐木等。这些活儿基本靠体力,能吃苦就能多捞几个工分。父亲生了我们五兄弟加一个姐姐,一共是六兄妹。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父亲只有豁出老命地劳动才可以养活我们这帮兄妹。

  父亲一生很郁闷。因为父亲的父亲是个地主,父亲是地主的儿子。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地主子女的日子可不好过,甚至连说话也不敢大声地说。父亲最怕开会,因为开会十次有九次他要挨斗,每斗一次,父亲的身心就要受到一次严酷的摧残。父亲最怕见到的人是公社的武装部长,因为武装部长找他准没好事,不是挨斗就是关牢子。那时的武装部长穿着制服,戴着大盖帽,腰间别着盒子枪,神气得很。可是我见到他除了厌恶还是厌恶,因为我几次亲眼看着他将我老实无辜的父亲从家里铐走,更为可恨的是他还叫我小地主崽崽。

  父亲的一生很潦倒。在我的印象中,父亲的手中从来没有很多钱,唯一阔绰的一次是在我考上中专的那一年。那年夏季我考上了中专实现了农转非,父亲高兴得乐翻了天。他没日没夜的赶织着橨箕,还把一头没太养肥的架子猪卖掉,硬是凑足了千把块钱。他把那一叠钞票数了又数,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很亮很亮。父亲亲自把我送到长沙,学费要得很少,一年只要几十元。我留了百把块零用钱,把大约七百元钱交给父亲叫他带回家。没想到在长沙火车站,一个扒手割烂了他缝在内裤上并装了拉链的口袋,将父亲洗劫一空,为此事父亲唉声叹息了好多年。

  父亲的一生很严厉。他教育孩子一定要有骨气,要有志气。他常说:“饿死不叫化,穷死不作贼”。他教育孩子一定要勤劳,千万不要好逸恶劳,特别不能沾染赌博等恶习。他说“赌博奶崽一条龙,一日富贵一日穷”。他教育孩子一定要读书,要有知识。他常说:“活到老,学到老”、“为家之计,唯耕唯读。”为此,不管家里有多困难,哪怕是砸锅卖铁,他也坚持送孩子读书,直到孩子实在考不上或自己确实不愿意读为止。他教育孩子知错就改。对待犯了错误的孩子他实行高压政策,非打即骂,直到孩子认错为此。

  父亲的一生很慈爱。在一贯严肃的外表下,父亲其实有一颗慈爱的心。他疼爱自己的孩子,只是把它装在心里不说出口而已。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每次外出回家时总要给孩子带回一些好吃的,有时候是一些花生,有时候是几个桔子,有时候是几个李子。回到家里,他会把这些东西均匀地分给孩子们,大家都有份,大家都开心。而在家里,好吃的东西他总是舍不得吃,因为他心里装着孩子。

  每次想到父亲我总是感到无比的愧疚,因为我还没来得及略尽孝道,父亲就悄悄走了。他的一生充满坎坷,充满苦难,充满辛酸,几乎没过上几天安逸日子。他逝去的时候只有60岁,那一年是1994年,正是我从学校毕业的第三年。父亲从发病到逝去时间很短,只有几天时间。那几天恰巧我正在县城参加自学考试,而那时候通讯条件太差,家人从单位找到县城也没能找到我,因此在父亲生命的最后时刻我们也未能见上一面,成了我们父子永远的遗憾。听母亲说,父亲在弥留之际还在轻唤着我的小名,听到这一切我早已我泪满眼眶。

  每年的清明节,不管是风和日丽,还是阴雨霏霏,我都要回到老家去,一来给我逝去的父亲扫扫墓,向他诉说一下儿子的心事;二来看看我那健在的白发娘亲,略尽一下儿子的孝道。  (于2010年3月31日)

作者:幺哥

编辑:李庆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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