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灰尘和尾气充溢的大街上，对这文明的城市有些抱怨。想闭了眼忘记尘嚣，但很快各种刺耳的声音又涌进了耳朵。那原本不错的凤凰传奇，从被日复一日折磨得沙哑的音箱中传出来，显出声厮力竭的疲惫和无奈。

　　只得睁开眼来，前面却是一棵灰绿的道旁树。应该是女贞科的植物吧。但我觉得她不再是树了，也仿佛是个城市人。她那颤动的树叶似乎在音乐声中舞动，那矮小的身躯似乎是在躲避着尾气。树下的垃圾筒边一个拾荒者正在翻找有用之物。

　　如果是在乡村里，这该是一棵怎么样的树呢？也许已经长得很高很壮，也许树叶绿的如滴，甚至可以让鼻子过去贪婪地吸吮那特有的田野清香。也许树叶间还有许多的小花，也许枝头上还有跳跃歌唱的小鸟。

　　那都是也许——我重新闭了眼，让枯躁干裂的音乐重新敲碎我的梦，重回到现实中来。

　　再看去时，街上又何止这一棵可怜的小树，街道的两旁都是或大或小，或高或矮的道旁绿化树。那位拾荒者瞥了我一眼，也许是再无东西可找，也许是看见了我，于是提着半满的纤维袋走开了。

　　就在这座山城不远的山上，那里是葱笼如碧的松林，似乎风声还送来了他们嗡嗡的低语。可怜的道旁树们，可能也看到了那山上同伴们青葱快乐的身影，更加无精打采起来。

　　那位拾荒者向前走着，不停地寻找着。一辆小车从她侧面驶过，车窗里扔出一个矿泉水瓶和两个字“给你”，瓶子在地上弹了两下，那两个字随着车开远了。拾荒人很敏捷地在瓶子第二下弹起时抓住了它。然后做了一个让我很惊讶的动作——她向那已开去的小车轻轻地弯了一下腰，脸上露出了一丝感激的微笑。

　　你也许知道我为什么写道旁树了，也许用这种方式来作隐喻很幼稚。但我想不出更好的意象。是的，尽管矮小，却默默地承受着城市生活的重压；尽管灰暗，内心深处却从没有失去过向上的活力，也从没有失去活着的尊严，这就是道旁树。

　　这就是那像道旁树的一类城市人。其实不光是我说的那个拾荒者。

[编辑：李　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