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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儿

作者:蒋佳原 编辑:李庆石 2017-02-28 18:5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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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把这里想象成腊月的某个清晨。

  一整夜的雪让世界变得全然不同。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未走远,吱嘎吱嘎的脚步声就伴着咯咯的笑声雀跃着来了,主妇们为了将至的年不停地忙活着,大只的鸡鸭肥肥的猪羊在大大小小的热锅中变成一盘盘精美的菜肴。老人也未必闲着,支一张木桌,铺一张红纸,挥斥有力的楷书行书就组成了一副对来年充满了美好祝愿的对联。整片整片的白瞬间被留下了各式各样的脚印,那些因为贪睡姗姗来迟的,就只能看着树叶上枝蔓上残留着的雪,黯然失神。

  可现在的我偏偏是站在窗前,看着不断驶入小院的外地牌照车辆上走下无数陌生面孔,他们手里提着各色水果牛奶营养品,与所谓的亲人匆匆打个照面又匆匆离去,而后再见,又是一年。

  原来年味儿呀,在渐渐走远。

  记忆里的年,从腊月二十日就开始了。看着年前熏制好的腊肉腊肠被重新挂置在了通风的地方,我就知道,一年里最最忙碌也最最热闹的日子,就快来了。年前好些天,家里会进行一次从里到外的大扫除,换上新的床单被褥,再插上些新鲜的花,辞旧迎新的寓意就不言而喻了。小孩天生好吃,买来用来招待客人的糖果就算被放在不起眼的角落,也总是吸引来小心翼翼的身影,刺啦地撕开包装纸,含在嘴里,便满足地跑开。腊月二十七八,热闹的市集拉开了帷幕,小贩的摊位从市场内一直延伸到了街道上,屠夫操着大刀,才三两下就把肉跟骨头刨开了,还真有点“庖丁解牛”的意思;挑着菜篮的菜农哈着热气,对着来往的每一个路人喊着:“大白菜哦,甜咧”;代表着每一年生肖的年画幻化成可爱的卡通人物,举着大大的福字,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到了年三十,窗花对联一贴好,就期待着全家大团圆了,好久不见的亲人都围坐在一块,说说这一年来的欢喜,叹叹这一年的坎坷,大家再一同举起酒杯,让对新一年的憧憬和着美酒一同流进心底;小孩们自顾自的玩闹着,累了就守在火炉旁听大人们说说老故事,就算玩的再困也要与大人们一同守岁,也得撑到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似乎这样,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过年。

  于是,一年又一年,那些落在衣襟眉角的雪,那些被拆开又折好的红包,那些沉淀在饭桌火炉前的故事,那些噼里啪啦炸响在门庭前的鞭炮,那些精心制作的年夜饭,成为了每一年必不可少的课题,也酿造了家族特有的年味儿。

  我时常独自回味,也时常翘首期盼,记忆里充满着乐趣的年,让我从满枝绿芽盼到白雪皑皑,身处他乡好几月,终于在年前踏上归乡的列车。

  归心似箭,回家后得知的第一个消息却是好几个亲人都因为搬迁了到了更大的城市而不能与我们一同过年。我从奶奶的眼底分明读到了失望的神情,她却还偏偏嘴倔地说着:“这样也好,免得见几面才几天又要分开,惹人念想。”怎么会没有念想。几十年了,每年都会聚在一起的除夕夜俨然成为了牵引着大家族的线,大家忙碌着奔波着盼望着等待着,从年头走到了年尾,在准备卸下包袱的时候,线却突然断了。因为工作,因为家庭,因为执念,因为追逐,因为种种不容推辞的理由,年夜饭的饭桌上终究留下了遗憾。座位很空,大家的间距很大,谈笑间总会不经意地扯到缺席的亲人,叹息着为何大城市的吸引力远大于血浓于水的亲情?年夜饭后的烟花,最终也鉴于天气干燥又污染环境而被摒弃。

  我明白,失落的,不仅仅是我。

  变味的不只是年夜饭,还有新春赶来拜年的人。在外地打拼劳动的亲戚鲜少回家,大多只有逢年过节时候才能见一见面,毕业后多年未见的同学也只有趁着春节假期好好聚一聚。于是,春节期间走亲访友的人并不少,大家一起喝茶聊天,团圆桌上欢声笑语,本是件温馨的事,却偏偏有些人借着春节的名义,带着过厚的“红包”、“礼品”前来拜访,谈话间时不时牵扯点工作的事情,临走还不忘在新年愉快后面加上一句“那就拜托您帮忙啦。”实在是让人忍不住锁眉深思着:年味儿怎么就变了呢?

  年味儿是嘴里腊肉香肠肥厚绵长的滋味,却因为人们物质生活的不断提高而变得索然无味;年味儿是春运路上的马不停蹄,却因为繁重的工作或过远的路途把问候通过电话传递;年味儿是鼻子嗅到的浓重的烟花味,却因为令人担忧的空气质量再无火树银花;年味儿是倒贴的福字和家家门口不同对联里流淌出的墨香,却因为文化传统的丢失演变成机器印刷的一模一样的饰品……

  太阳直耀耀地照着,盆里的小芽竟开出了花。是春天来了吗?年都过完啦?

  我仍然可以把这里想象成腊月的某个清晨。

  一整夜的雪让世界变得全然不同。窗外锣鼓齐天,鞭炮轰鸣,家家户户的门楣上都贴着春联,给白雪皑皑的世界增添了不少喜庆的色彩,没有太多的山珍海鲜,光是一盘被炒得晶莹剔透的腊肉就足够让人口水直流;没有太多的阿谀奉承,只是拉拉家常也足够让人的心底泛起暖意。

  人啊,越走越远,年味儿,便越来越淡了……

[编辑:李 石]

 

 


 

作者:蒋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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